《佛说阿弥陀经》易解之十
2024-12-28
《三字经》中又说:
宗说通,理事融,破我执,第一功。
“宗说”的“宗”,是崇尚的意思,也就是宗教的宗。可是,佛教传入中国,由梁朝到初唐而演变成为大、小乘十宗,如达摩所传的禅宗,在习惯上都称“宗下”或“宗门”。但将天台宗、贤首宗、三论宗、法相宗,以研究这些教理为旨趣的人或寺庙,称呼为“教下”或“教门”。又因此,对专门研究戒律,或持戒严格,或传授戒法的地方,称为律下。所以《三字经》上,“宗说通”的“宗说”,就是指的禅宗的宗下,和研究教义的名为教下。
“宗说通”的“通”,在宗下就是开悟,在教下就是对教义的了解。佛弟子如果能够做到宗教兼通,自然能够“融”会“事理”,而不滞着于一边,那便是大善知识,了不起的人了。那么!如何才能够得上称为“宗通”呢?在这里讲一则禅宗的公案:
唐朝青州人香严智闲禅师,在湖南大沩山灵佑禅师座下参禅。灵佑禅师很赏识他,认为他器宇不凡,料定他将来必定是一个法器,因此有心栽培了他。他在灵佑禅师座下参学很多年,有一天,灵佑禅师忽然叫他到座前说:“智闲,我有一个问题问你,你下一转语试试看。”智闲很亲切地说:“请你老人家吩咐。”灵佑禅师沉默了良久,然后向智闲说:“我不问你平生所解,经卷册子上的事,只问你父母未生汝以前的事,道一句来。”智闲听了,沉吟半晌,他陈述了几个答案,灵佑禅师皆摇头不认为对。智闲说“学人所答,既不蒙印可,那么,请和尚开示!”灵佑禅师说:“我不能为你说破,说破了只恐怕你将来会骂我。”智闲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,只好作礼谢罢,回到自己的房间,翻遍了诸方长老的语句,却寻不出一个适合的答案来。他叹了一口气说:画饼不能充饥。于是,烧毁了所有的文疏,自己发了一个誓愿:“算了,此生不学这些了,且作个长行的粥饭僧,免得役心神罢。”于是,他背着行李,哭着向沩山辞别,行脚到了南阳。他到了南阳,看到慧忠国师曾经弘法驻锡过的地方,已是荒凉成为一片废墟,他很爱这片遗址,因此就在那里搭盖了一间茅蓬,过着自耕自食的生活,似乎是很安闲的在这里用功。有一天,因为他在菜园里锄草,检出了一片瓦砾,远远地扔向竹园。正好瓦砾击中竹竿,“铿”的一声。智闲当下顿然大悟,不禁开颜含笑,急急回到茅蓬,沐浴焚香,整衣服,远向沩山作礼,默默地感谢灵佑禅师说:“和尚大悲,恩逾父母,当时若为我说破,怎么会有今日的事情呢?”他随即作了一偈,以表达自己的证悟。他的偈语是:“一击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,动容扬古路,不堕悄然机,处处无踪迹,声色外威仪。诸方达道者,咸言上上机。”这就是宗通,也就是六祖惠能一系下,南宗的顿悟。
不过,仰山慧寂禅师听说智闲开悟了,但对于智闲禅师的悟境还信不过,因此曾经借着机会去试探他。智闲禅师说:“去年穷不比今年穷,去年穷无立锥之地,今年穷,连锥也无。”慧寂禅师说:“如来禅,许师兄会;祖师禅,尚未梦见在。”这对我们来说,如像对着丈二的金刚,摸不着头脑了。
现在佛教各种刊物,谈禅之风很盛行,想当然也都是过来人。但是,就我们所知:禅有证悟和解悟的不同。证悟,如禅宗史上的那些古来大德,禅宗的祖师,他们都是过来人,我们不敢妄谈。至于解悟,我们如果能多看点经论和语录,再听听讲,对于“性理”是可以弄通的,也有人可以说得头头是道。假如有人问:“如何是西来大意?”不妨告诉他:“干屎橛,麻三斤。”但三十夜到来,债主临门的时候,却派不上一文钱的用场。
举个例子说呢:大家知道,当年北宋的大学士苏东坡,他自己承认是五祖山戒演禅师再来,他的诗、书、画,都是上乘,尤其是学问渊博,出言成章,是一个风流才子。他曾经游江西庐山的时候,写了一首诗: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”他又有一首诗:“溪声尽是广长舌,山色无非清净身。夜来八万四千偈,他日如何举似人?”即事显理,都是最好的禅机。
可是,他在六十六岁那一年,在江苏常州生病了。当他在弥留的时间,径山惟琳禅师凑近他的耳边,叫他:“苏学士!苏学士!西方不无啊!”苏东坡将手按住自己的胸口,点点头说:“西方不无,就是这里着力不得。”可见修行想成就是很难。
所以,我们自己应该从贪、瞋、痴、爱、人、我、贡高的,这些烦恼恶习,在某些境界上,留心省察能不能减轻。能减轻就是进步,如果不能减轻的话,就得自加策励。所以,禅宗的德山棒,临济喝,在大机大用方面,固然另有说法,在针对学者的习气方面说,未尝不是折磨的大手眼。
现在谈到“说通”了。“说”,是指语言文字来说的,也就是通达教理。教还是言语文字,言语文字是用来表达理性的工具。可是,理性不通,言教的部类系统不明,既不能发之于口,又不能笔之于书,这就要被人讥为哑羊僧了。反之,则为宗说兼通,那就是佛门的全材,够得上称为全材的高僧,必定能“理事”双“融”。“融”是融会贯通。因为事有千差,而理则一味。例如清凉国师在《华严大疏》序文里说:“理随事变,一多缘起之无边;事得理融,千差摄入而无碍。”所以,教典弄通了以后,或者在研究教理的时候,还得要用禅观的功夫,从内心上求真实的印证。例如赵州从谂禅师曾经说过:“禅和子,若肯静坐三十年,如不开悟,斫老僧头去。”赵州的话,不能算是错的,肯下一番功夫,一定会有收获。
还有,通宗的人,没有一个是不通教的。因为,三藏教典都是从佛陀大智、大悲心中流露出来,心外无法,心为一切法的根本。所以唐朝的永嘉大师说过:“但得本,不愁末。”宋朝理学家也说:“六经皆我注脚。”未尝不是出自佛教。通教的人,未必通宗,但至少还懂得教义,可以派去传布佛教,是有用武的场所。宗门中,如死执禅为教外别传,不立文字,因而有“念佛一声,漱口三日”的口号。殊不知这是“正恁么时”,不要在语言文字上著眼的教诫。不是教我们摒弃三藏。正如清凉国师在解释华严法界三观的“真空绝相观”中,所说的“行起解绝”,就是指示我们修禅观的路头,而“解绝”,正是“不立文字”的意思。如果死死执著古人言句,而不能融会贯通,这就叫做执事废理了。
“破我执,第一功”:我,有“人我”、“法我”之分的,“我”,是主宰的意义,所以又叫“我”、“法”二执。这是学佛者最大的障碍。“人我”,是执著于自身之中,有一个永恒的我存在,由于有“我”,势必要求“我”受用的法,或拒绝于“我”,有损害的法。因此于人于法,皆以为是实在,所以叫“人我执”和“法我执”。
我们这些众生,因为有了执障的关系,关闭了智慧之门。所以,经论中经常拿高山来比喻执障。高山的北面,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。学佛,要破我慢的高山。破了“人我执”,就是声闻和缘觉;破人我而分分兼破“法我执”为三贤、十圣的菩萨;二障永断,那便是佛,所以说“破我执,第一功”道理就在这里。《三字经》中又说:
四句离,百非遣,妄念消,真性显。
我们修学佛法,要有次序,更要有目的,不然的话,那便是无的放矢。这四句经文中的第四句“真性显”,就是我们学佛的目的。也可以说上三句是因,第四句是果。现在,先从第四句讲起。“真性”,一真法界性,就是我们的心。就是《三字经》最初的“无始终,无内外,强立名,为法界”的法界。就是一切众生身心的本体,先天地而不生,后天地而不灭,所以名“真”;在有情的众生,名为佛性,在无情的事物,名为法性,所以名“性”。性即是体性。
“真性”,我们是从无始以来,为无明所染,起贪、瞋、痴,造杀、盗、淫,循业受报,所以众生在六道轮回之中,永无了期。好像太阳为乌云所遮盖,虽有光芒,却放射不到地面上来。
我们可以问:“乌云,是地气上升凝聚而成,终有消散的时候。但无明是从哪儿来的呢?”前面我们已经讲过,无明无始。“无始”既没有初生的时间,也没有初生的方所,是幻生,还归于幻灭。由于我们不知是幻,所以就有“四句”和“百非”的种种“妄念”随之而生起。不彻底的宗教教义,或古今中外的哲学,对于宇宙万有及其对本体的猜测,不外乎“有、无、亦有亦无、非有非无”的四句。或以常、无常、有边、无边来说,都可以成为四句。在佛法上讲,有是增益谤;无是减损谤;亦有亦无,是相违谤;非有非无是戏论谤。一真法界性,不属于四句,所以要“离”。
“百非”:是上面的四句,每句可以演成四句,就成为十六句,十六句中有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之三世,便成四十八句。每句分已起、未起,成九十六。加根本四句,就是百句,这一百句,一一皆无实义,而人我、法我二执,都是因此而起,所以说百非(无一是处)而一定要把它“遣”去。
四句既离,百非亦遣除了,那么自心的“妄念”不消而自消,“真性”不显而自“显”。综合这十六句经文,我们可以分为四段:学佛者至辨邪正的八句,是告诉我们修学的次第和门径。宗说兼通,破除二执的四句,是修学的重点。“离四句,绝百非”则是修学的造诣。“妄念消,真性显”自然是水到渠成,瓜熟蒂落的果证。
这里还提出了渐顿的两条路,是说:如果是初心凡夫,一定要经过十信、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、十地的渐次,经三大阿僧祇劫的时间,一步一步地修学。至于上根利智的离念之机,就不同了。例如“心有也,旷劫而为凡夫;心无也,刹那而登觉岸”,就是禅宗顿悟的提示。我们以为《圆觉经》上“知幻即离,不著方便;离幻即觉,亦无渐次”的说法,更合得上是顿悟的顿门。
现在讲全文的第九大段:叙述古德。“古德”,是古时候有德学的人。作者既已劝导我们向学,又举出好几位可以作模范的“古人”,“叙述”他们治学做人的经过,作我们的榜样。《三字经》中说:
古之人,行履笃,言不诳,心不曲。
这四句,可说是本篇的开头。是说:“古”时候的人,“行履”敦厚而“笃”实。在“言”语上是“不诳”不妄;在“心”理上是分毫“不”许弯“曲”的。因为心为一身之主,发之于口,则为言语;发之于身,则为行动。可是,心不是物质,更没有形象,哪能有什么弯曲呢?这只是借着物质来形容罢了。那么!什么是心理上的弯曲呢?就是心上有了贪、瞋、痴、慢的根本染污念头,我们就会掩饰自己的短处,庇护我们的私心贪污舞弊、舞文弄墨。大的则是损毁了国家民族;小的则是个人身败名裂,甚至家破人亡。这都是心地不光明发挥出来的恶言、恶行所招致的后果。所以,《维摩经》中说:“直心是道场。”“直心”二字,值得我们注意。因为心为言行之根本,心直则言行必定也直;言直行直,自然就会中规中矩。全文中第七大段的第十小段:
《三字经》中说:
守清素,如慧开,竭尽施,不积财。
下面是介绍给我们的十位高德,而分为十类,并作个别简单的说明:
第一,“清素”类。“清”在这里是单纯指“不积资财”来说的。因为积蓄资财就是贪求无厌,贪就是污浊。“素”是寒素。素也是无颜色的白色。一个人,既然什么都不贪著,当然就贫寒,但身心却是清白的。“守”是保持。清寒贫素的人,必定生活很清苦,但能够耐得清苦生活的人,才能保持这种清德。
“如慧开”,这是举出一个人来做代表。“如”梁朝时候的“慧开”大师,他是江苏吴县人,住持现在江都县的彭城寺。他是一位讲经法师,很有名气。有一位豫章太守,姓名叫谢惠的,请他讲经,供养他很多的财物;又有一位晋安太守,姓名叫刘业的,知道他很穷,一次就供养他一万钱。慧开法师呢?他“竭尽施,不积财”。也就是:他能够将先后所获得的供养,一到手就随时分散给贫苦的穷人,自己决不积存丝毫而据为己有,等于现代做的慈善事业。
自洁者,如道林,入深山,远女人。
第二,自洁类。是洁身自好,众所周知这是一句成语。“洁身”是远离不应该接触的环境;逃避不应该攀缘高贵关系的人。所以,沙弥戒里就有“不歌舞倡伎,及故往观听,不捉持金银生像宝物”的戒条。这里举例子说:“如”同州人“道林”法师,他居太白山,道风很好。他的声名远闻,皇帝屡次下诏书,召请他进京,他都拒绝不去。尤其是为人所不及的,他躲“入深山”,人迹罕至的地方,以求“远离世俗的人”而自洁其身。
人,是感情的动物,而男女之间,有的人又特别重视感情,常常接触,就会由情感而生爱著,甚至有些会无所忌惮,终至玉石俱毁。所以道林他逃入深山,远离女人,这适合了老子《道德经》上所说的“不见可欲,使心不乱”的格言。
从另一方面来说:不见可欲,使心不乱,固然是洁身自好,也是唯一的办法。假如有一个机会,使你避免不了,而见到了可欲的事,你的心还是要乱的,因为这是以石压草的方法。所谓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,是必然的现象。人不动欲念,是不会来人间受生的。而男女间的关系,又是繁殖人类的要素。同是父母所生的血肉之身,一到了发育成长的时候,这与生俱来的染污观念,会因生理的冲动,而发之于行动,决不会因你的逃避而消除。所以,佛教认为这也是生死的根本之一,我们出家要受戒,必须要年满二十,让你在有了这一感觉之后,自己认为这是染污之行而自愿放弃。然后,教我们理解观察世间无常、国土危脆,四大苦空,五阴无我,心是恶源,形为罪薮。更进一步,专修不净观,观照五脏的不净,一肚的腥臭污秽,用这些来理解、观察来慢慢克服它,然后,就会不断而自断。所以,“洁身自好”这一规律,应该是因时、因地、因人而运用它。
尊师者,如道安,服苦役,心自甘。
第三,尊师类。韩愈在《师道》里说:“师者,所以传道,授业解惑也!”古来以天、地、君、亲、师同称为五大,“师”之所以应受到“尊”重,就是在传授我的道理,解除我的疑惑,我从而受业。至于出家的师父,更是法身父母,尤其是应该受到“尊”重。“如”在东晋的时候,有一位“道安”法师,十二岁他就出家了。但不幸的是其貌不扬,而其智性是聪明绝顶。他的师父看到这小孩非常丑陋,很不喜欢他,常常叫他“服苦役”。据传说,道安一天要干很多活,他“心自甘服”却毫无怨言。不过,日子久了,他感到枯燥,就向他的师父要求,借给他一本经书来读,师父拿了一本书给他,他如愿以偿,利用有空的时间来读,读了就过目不忘。
第二天的上午,又他该去干活的时候了。他将昨日取去的经书交还给师父,请求调换一部书!他的师父惊奇地瞪着一双眼睛说:“难道你已经读熟了吗?”道安说:“读熟了。”他的师父说“你背诵给我听听!”道安真的一字不遗地背诵了一遍。他的师父叹喜说:“这孩子,天性的聪明!非我能教!好罢!这里仅有的经论,你自由拿去念好了,待我为你访求明师,让你去游学。”
道安于是乎一面干活,一面读经,度过了他的童年生活。后来佛图澄来到了中国的北方,而北方的政权,落到石勒、石虎弟兄俩手上。石氏兄弟本来都是胡人,他们俩却很尊重佛图澄,因为佛图澄的感化,很多人受他的教化,而免除了死罪。道安法师因仰慕佛图澄的道德大名,马上前来亲近。以他那一目十行,过目不忘的天才,自然被佛图澄看上,很快登堂为入室弟子,道安法师后来在佛教史上占有一页,而且净土宗的初祖庐山慧远大师竟然是他的弟子。
这里不是对道安法师学术、道行的成就来加以表彰,而是侧重在道安法师的童年,有绝顶的聪明,但是,他不骄傲、不怠惰,绝对尊崇师父的教言,照常干活,日后才有大成就。